合同签好之后,李嘉图承诺,这次行动之后,不论结果如何,他都会支付给我们每个人十万块的佣金。
十万块,在2002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,基本快顶得上我一年的工资了。
可是,我非但没有一丝喜悦感,反而更加觉得此次行动的危险程度,绝对不可想象。
就这样,略作修整之后,我们踏上了飞往新疆乌鲁木齐的班机。
在拿到机票的一瞬间,我几乎难以抑制心中的不安,险些就要放弃这次行动。新疆乌鲁木齐,加入这家俱乐部将近两年的时间,我几乎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,从南京到乌鲁木齐,穿越了大半个中国,如此遥远的距离,无论是资金还是人力方面,都将是一次极为巨大且繁琐的策划。
但是已经决定前往,违约金又是我根本不能承受的天文数字,我也就只能认命,另一方面,我心底,对于这次行动,还是抱着极大的兴趣的。
飞机上,我们一行四人都没有说话,睡觉的睡觉,看书的看书,凯子则是戴着耳机听着歌。我看着他们,心里很不平静,只有忐忑不安。
接近新疆时,我望着满目苍凉的戈壁滩,心中感慨万千。那种荒凉到寸草不生的感觉让人只觉得一种萧索和绝望。
我脑中极力搜索着有关新疆的适合探险的地方,试图猜测到我们此行的目的地。
那份档案上所记录的东西,是1985年一支探险队行动时的零星片段,而他们是遭遇沙尘暴后不知道出现了什么状况,跟处于沙漠边缘的指挥部失去联系。李嘉图后来告诉我们,后来行动策划者方面出动大批人马深入沙漠搜寻,但毫无结果。
这只是无数探险队伍失踪案例中极为寻常的一起,按理说不应该被记录入档案并且设置成“5A”级,我心中很困惑,脑中迅速地寻找其中的关键点,但结果让我很无奈,信息量太少,根本就不可能从中得到答案。
况且,俱乐部方面的高手太多了,自然会清理掉那些含有隐形线索的内容,让我们无法得知其中的危险。换句话说,这份档案就是个噱头,吸引像我这样的探险者加入。
想到这层,我也懒得白费力气,注意力重新放到新疆上。新疆地广人稀,除却乌鲁木齐,石河子,吐鲁番等等一些人口聚集的地域,大部分都是被沙漠和荒野覆盖,生存条件极为恶劣,甚至根本难以生存。
沙漠,我抓住这一点信息,脑中瞬间蹦出一个让我既恐惧又向往的地方,罗布泊!
我倒吸了口冷气,这个结果其实在我刚拿到机票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,但当时只是大致猜测,如今我几乎已经确定下来,当下我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,不知道是什么滋味。
一瞬间,沙尘暴,极大的温差,以及寸草不生的荒凉,无数代表着无人区的名词全都涌了上来。
我咽了口唾沫,转头看了看正在睡觉的李嘉图,心里不由得暗骂,你他娘的挖的坑可真够深的!去那种地方,多少人有去无回?!连很多背后是政府支撑的团队都折在里面,你又有什么把握让我们有命去拿那十万块钱?!
心怀一种愤慨,也带着一丝认命,我摇了摇头,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东西。
很快,飞机抵达乌鲁木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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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出机场,就看到马路对面停着辆面包车,有个戴墨镜的男人举着个牌子,上面写着李嘉图三个字。
我们迎面走过去,李嘉图冲着墨镜男摆了摆手,那人一看人到了,就放下牌子,钻进了驾驶室。
车子很快就驶进了市区,2002年的乌鲁木齐还不像现在这样,那时的汉人也没有现在这么多。满大街都是水果摊,随处可见的维吾尔族人,风格迥异的装饰,给我们一种很新鲜的异域风情。
新疆跟南京时差将近三个小时,已经过了饭点,大街上的小吃摊都很冷清,有些已经收摊了。我们在飞机上吃了点东西,当下也不是很饿,李嘉图看了看表,就跟司机打了个招呼,说让他回去先去报信,就说人已经接到了,我们下去找点东西吃。
开车的墨镜男估计是个马仔,听到这句话显得有些为难,当下并没有答应,而是小心翼翼道:“李先生,上头吩咐了,让我把几位先送到盘口,您到了地方再吃饭也不迟,不远,就前面一点儿。”
李嘉图翻了翻白眼儿,骂了句什么,就不再坚持,摆了摆手,示意墨镜男继续开车。
这一开就是将近半小时,看来墨镜男一点说话都不实诚。路况还好,但经不起曲曲折折地转弯,我一阵晕头转向,面包车开的很快,而且净找那些狭窄的胡同去钻,等我们下车时,我的腿都有些软了。
下了车,我发现这是一处类似于老城区的地域。乌鲁木齐近来建设很快,但总会遗留下很多上世纪盖起的老房,位置都不错,但因为种种原因,那些开发商还没来得及拿下这些地方,就形成了这种类似于城中村的格局。
眼下我们就站在这样的一处地方。脚下是一条修葺还算可以的柏油马路,面前则是一栋三层高的筒子楼,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,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栋楼的本来面目。
开车的墨镜男把我们送到地方后就掉头走了。李嘉图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,嗯嗯啊啊的说了半天,挂了电话之后,一分钟不到就见有人从筒子楼的楼梯口里出来,大腹便便的肥男,头发都秃了大半,戴着副熊猫眼睛,一脸谄媚地迎上来,见谁都笑,弄的我很不好意思。
随后我们就被引上楼。
这栋筒子楼从外面很破,但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。从上了二楼开始,楼梯的扶手全部被装修成恶俗的金色,连脚下的阶梯上都铺上了明晃晃的琉璃地板。
整栋楼的内部结构整修很大,并不是那种住宅型的个人户房间,将近五百平米的二楼整个楼层被完全打通,中间打着立柱。
里面人很多,整体看上去有些乱,乍一看就像是有些规模的古玩市场。很多西装革履的人坐在大堂里在谈着什么,声音都不是很大,但经不起人多,我粗略估计了一下,大概有将近一百人,形形色色,什么人都有。
李嘉图回头看了看我们,笑道:“这里是公司在乌鲁木齐的盘口,主要是负责收一些古玩,行里有谁弄到了好东西,又没地儿出手的,我们都要。”
我们听后恍然大悟,我看了眼虎头,发现他一幅见怪不怪的模样。我心说这人果然不简单,当时的场面很震撼,但是虎头竟然露出那种平淡的表情,那不是能装出来的。在来时的路上,他告诉我们他是做金融的,但眼下看来,绝不只是这样。
大堂里最靠墙的地方,列着一排柜子,柜子后面坐着几个姑娘,在那里数钱,大把大把的钞票从柜台下面被拿出来,数出一个数目后就交给柜台前站着的人手里。
虎头小声道:“这些都是小打小闹,真正的好东西,盘口接手后不会傻的去付现金给对方,而是直接开本票,那些直接用现金接手的好东西,价格多半不会上万。”
我心里很震惊,愣愣地看着那些坐在沙发上的人,都是很淡定的在跟对方谈着什么,而那些拿了现金的人,则是低头迅速离开。
凯子嗤笑了一声:“拿那么多现金,不怕被人抢吗?”
在前面带路的肥男耳朵尖,听到这句话后,回头看了凯子一眼,眯着眼冷笑道:“这位爷,您太小看我们盘口了,敢来这抢的,您别看这是在乌鲁木齐,天高皇帝远的,但是无论是谁,都要好好掂量掂量他有没有这个命去花!”
凯子被这句话噎的讪讪一笑,不再吭声。
李嘉图拍了拍肥男的肩膀,突然问了句:“那人来了没?”
肥男见主子问他话,脸上就是一抖,扯开嘴角,看上去就像是一朵菊花在他的脸上怒放开来。我看的心里一堵,连忙转过头。
只听肥男小声道:“来了来了,昨天晌午就来了,他来的时候看您还没到,就立马说要走。我一看这哪儿成啊?他那个人忒难找,好不容易见了他的面,不能再让他给溜了不是?我就把他留下了,在楼上包厢里住着。您看,您是现在上去,还是?”
李嘉图沉吟了一下,转头看了看有些嘈杂的大堂,就点了点头,沉声道:“上去看看。”
肥男应了一声,就朝大堂角落的楼梯走去。
突然,凯子捅了捅我,我看了他一眼,露出疑惑的表情,只见他凑了过来,捂着嘴小声道:“这地方不简单啊,我大概观察了一下,从上楼梯开始,明里暗里不下于二十个保镖!”
我吃了一惊,又看了他一眼,他嘿嘿一笑,暗暗地给我指了一个方向,我顺势看了眼,就发现大堂的角落里果然有两个行为很异常的人,一身西装,短发,仔细一看,耳朵上还戴着耳机,明显就是打手。我注意到两人的胸前鼓鼓囊囊的一包,心里就暗暗吃了一惊,心说他娘的不会还藏着枪吧?难怪刚才那个肥男那么自信,这要是真有人来抢,估计连下手都来不及就被打成筛子了。
闲话少说,我们来到三楼,立刻就发现三楼的规格比二楼高出了很多。中间一条过道,两边并排一溜紧关着门的房间,类似于赌场的包厢。
肥男走到靠里的一扇门前,看了李嘉图一眼,李嘉图面无表情,只是点了点头。
敲了不到三下,门就被打开了,我就看到一个特别矮小瘦弱的家伙站在那里,一脸警惕地看着我们。只是在看到李嘉图的一瞬间,那种强烈的戒备感立刻就消失了,转而换上一种很冷漠的表情。
他转身径直走回房间,没有说一句话。我们互相看了眼,都有些疑惑,但也走进了房间。
里面的摆设很简单,一张椅子一张床,连桌子都没有。但让我极为不舒服的是,在床头上,斜斜的挂着一把砍刀。
我一眼就知道那把刀不是装饰用的,而是货真价实随时都能要人命的真家伙。刀身很亮,看得出主人经常擦拭,刀把是用一种样式很古朴的木头做成的,颜色泛黑,不知道是什么东西。
但总体来看,整把刀给我的感觉就是阴沉,尽管体积不小,这是一把**,在寻常探险时我也曾用过这种样式的刀,极沉,挥动起来非常吃力。那些刀让我有一种握在手里就很有安全感的感觉,但是亚年的这把刀,让我从骨子里排斥。
几人刚落坐,我以为还会有一番长谈,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,那个身形瘦小的人仅仅是进屋收拾东西,一些简单的类似于水壶,背包,纯净水之类的东西,最后,他摘下那把砍刀,撕下床单,把刀裹进去背在背上,然后竟然就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走了出去!
肥男哎了一声,想要拦下他,李嘉图苦笑着道:“不用了,我们这就出发。”说着,他看着那个人的背影,叹道:“不愧是小刀啊!”
一小时后,我们离开盘口,一行五人,李嘉图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三辆改装型越野车,后面还有车斗,装满了野外装备。
我很诧异,没想到这次参加行动的人竟然还有李嘉图,我原本以为他会在幕后操控,没想到竟然跟我们一起。
当下我就安心了不少,心说这下总不会不把我们的命当命了吧?
三辆吉普车,我们几个坐在第一辆车里,李嘉图开车,而后面跟着的两辆,是盘口的伙计,帮我们把装备送过去。
上了车,李嘉图就对我们公布了目的地。
罗布卓尔荒原。
楼兰古城。
我心里哀叹一声,心说果然啊,在我们五个人中,虎头应该早就知道,那个叫小刀的男人肯定也知道。
至于我跟凯子,也多多少少猜到了。
于是,在一片沉默中,车队启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