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!快!那个孩子就在这间客栈里面!”一群人拿着刀枪离客栈很远就开始嚷嚷。
冯笑回头望了一眼,又看了一眼扈江离,低着头朝另一方走开,在人群中一下子没了踪影。
“扈大侠!”打头的那个人正好是今天去给官凤报信的小厮:“扈大侠!你可看到那个孩子了?”
“没有啊,哈哈,你看我只顾着喝酒了。你说的可是那个城主们要抓的少年?”扈江离不知道为什么替那个孩子隐瞒了下来。
“我今天才看到的!哎,肯定是让他跑了!”那小厮拍了拍大腿,叹了口气:“那扈大侠,我们几个先回府复命了。”
扈江离点头,看着五六个小厮悻悻而且的背影,扈江离觉得肯定有什么事不对,但是脑子总像是转不过来钝得很,也干脆就没再想了。
但是内心里忽然萌生一种想法,他要保护冯笑。
入夜,扈江离游荡在锦城的大街上,这条街和他儿时的街道看起来一样。没人知道那条街在哪里,出去的人没人再进去过,进去的也几乎不愿再出来。
那里的店铺一间挨着一间,扈江离仍能记得绸缎庄的老板娘手里挥舞的剪刀和木尺,无论多平庸的布料“嗤啦”几声,她都能剪裁出巧夺天工衣裳来。
还有卖牲口的屠户只“刷刷”几刀,莫管猪牛羊,保管你是精瘦里不带零星肥腻,肉皮里不掺半点精瘦。还有画糖的老人,以勺作笔,以糖当墨,游龙戏凤,飞沙走石,明花暗柳,一柄长勺大书天下。
他的功夫是跟着长街上卖柴的农人练的,忽然他又想到冯笑,他比自己幸运,还有个名字,那个时候长街上人都叫他“阿大”。阿大无父无母,自从记事以来就跟着柴火一起长大,街上的男人都叫阿爹,女人都叫阿娘。砍柴的阿爹给他一柄大斧头,这柄斧头就成为他一生的朋友。
回忆起长街,扈江离觉得自己没有怀着过多的感情,但是他不知道,现在的他眼中也闪烁着光芒,和冯笑说起他自己来的长街是一样的光芒。那条长街有过和蔼的邻里,有过很多隐姓埋名的武林高手,有过他身为“阿大”的时候抹不去的回忆,还有过他念念不忘的一张笑脸。
“我叫风铃。”树林里阿大砍柴困了,靠在一棵树旁边睡着了,模模糊糊有人点醒了他,大眼睛滴流滴流的转着问他:“你是哪家的孩子?”
阿大说不出话来,他没有见过这么水灵的女孩子,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说不出话的大哑巴。
“你一定是砍树的阿大。”那个叫风铃的女孩子坐在阿大身边。
阿大还是不说话。
他已经从震惊中走出来,接下来的是羞愧。
眼前那个女孩那么干净,自己却手脸都是黑的。
“奇怪吧,我为什么认识你?”风铃俏皮的看着阿大:“嘿嘿,我就是认识你!”
“街上阿爹们都说,以后最有出息的就是阿大,没错,就是砍树的阿大。”风铃模仿老人的口吻说。
“阿爹们……都这样……说?”阿大问风铃。
“阿大!你答应我一件事,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!”风铃神秘的说。
“为……为什么?”突然一个陌生人出现在阿大面前说要告诉他一个秘密,阿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“先答应!”风铃严肃道。
“成!”
“你以后要是有出息了,一定带我离开这条街,阿娘说外面的天地可美了!”风铃满怀期望的样子,让阿大也不自觉的开始憧憬离开这条街。
“好!”回答完风铃的话,阿大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低着头,抠着树旁边的泥巴。
“你不问我什么秘密?”风铃疑惑的笑着。
阿大张开嘴,睁着眼睛,疑惑的望着风铃。
“好吧好吧,”风铃学大人的样子把手环在胸前,道:“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。”
阿大在风铃的手势下,半是畏惧的把头凑到风铃跟前。
“秘密就是……”风铃声音越说越小,“你是个大傻瓜!”
最后几个字风铃飞一样的说完,就像小鸟一样张着翅膀飞走了。
阿大永远记得那个他们认识的下午。
以后的每一天,阿大都在风铃的陪伴下一起砍柴。风铃是一家茶舍里唱曲的女儿,阿大总是扒在茶舍的外面偷偷看着她。
“救火啊!救火啊!”忽然人群里有人大声呼喊了一声,打断了扈江离的回忆。
“哪里失火了?”扈江离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肯定和冯笑有关系。
“是官城主的宅子!”城中有的居民自发的提着水桶去救火。
“冯笑!”扈江离狠狠的骂了一声,朝锦城城主的宅子跑去。
“扈大侠!”平千回、叶时鹿、柳行令几个人站在宅子外面,看见扈江离回来大声喊。
“怎么回事!”扈江离质问道。
“不知道啊,老夫和岁名随几位城主出去,半路就听说宅子着火了,这就急急忙忙赶回来。”柳行令道。
“有人在里面吗?”扈江离问。
“官凤呢!”人群中忽然冲出来一个人,是秦言。
“官城主只怕还在里面!”平千回道。
秦言一挥袖子,就往火海里冲,全无平时冷峻的气度。
“秦老弟,使不得啊!”叶时鹿冲出来拉住他。
“是啊!”平千回也拉住秦言。“官城主武功那么高,一定能够出来的!”
这不是“清风”秦言,这不是冷峻镇定的“清风”秦言。几位城主还未认真读懂秦言眼中的痛苦,一袭白衣已奔向火海。
“秦城主!”紧接着一声呼喊,扈江离也追身蹿入。
“官凤!官凤!”
“官城主!官城主!”
扈江离和秦言二人在黑烟笼罩的府宅里寻找官凤的身影,二人隔着不远,相互照应,都能听到彼此呼唤官凤的声音。
“救命……啊……”很远的地方有微弱的呼救声。
“秦城主!听!”扈江离示意秦言不要喊。
“是官凤!”“是官城主!”他们立刻分辨出这是官凤的声音,都循声跑去。
只见官凤倒在一间坍塌的屋子下,一根柱子和瓦砾压住了她的腿,动弹不得。
官凤见到秦言和扈江离进来,眼中精亮一闪。
“我……在这……里……”她喘息着。
“秦城主,你扶着官城主,我来拖开柱子。”说完两人分工开始搬开压住官凤腿的重物。
火还在烧,越烧越猛。
移开重物,秦言立马背起官凤往外跑。
“等一等。”官凤从衣襟里掏出几条放帕,递给他们二人:“掩住口鼻,烟重,咳咳。”
秦言和扈江离未多想,立刻捂住口鼻往外冲。
官凤发现,秦言驮着自己往外跑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,而扈江离搭手扶住她的手也慢慢她从身上滑落。
秦言和扈江离都倒了下来。
官凤嘴角咧着笑,纵身站起来,望向躺在脚边的二人。